意大利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

 

 

　　2002年11月，欧盟各成员国分管职业教育和培训部长和欧盟委员会在哥本哈根举行职业教育部长会议，会议发表了旨在加强欧盟职业教育和培训合作的《哥本哈根宣言》，这是“哥本哈根进程”（The Copenhagen Process，以下简称“进程”）开始的标志。“进程”分成两个阶段，目前进入第二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2002年到2010年，建设目标是将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建设成为世界职业教育的参照系。在这个阶段，欧盟委员会、相关组织和成员国每两年举行一次职业教育部长会议，回顾前两年取得的成果，并制订今后两年的工作规划，发布公报。自《哥本哈根宣言》之后，欧盟委员会发表的公报有2004年《马斯特里赫特公报》、2006年《赫尔辛基公报》、2008年《波尔多公报》。第二个阶段开始于2010年的《布鲁日公报》，提出欧盟职业教育与培训2020愿景、11个战略目标和20多个成员国在2010-2014年期间短期预期成效（short-term deliverables,STDs）。为保障2020目标的实践，2015年6月22日，成员国分管职业教育和培训的部长在波罗的海的城市里加（拉脱维亚首都）召开中期总结会，并发布《2015里加总结》（RIGA CONCLUSINS 2015）。里加总结的主题是回顾2010年《布鲁日公报》中提出的短期预期成效达成情况，制订2015-2020年职业教育与培训领域的新一轮中期预期成效。

 

　　根据进程中宣言和公告内容，“进程”包括以下内容：提高职业教育社会吸引力，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加强职业教育透明度和流动性，发挥职业教育在终身学习中的作用。从工具层面看，欧洲职业教育一体化进程主要有4项重要举措：欧洲通行证，欧洲资格框架，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转换系统和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证参考框架。

 

　　意大利是工业较发达的国家，2000年以来，意大利经济增速缓慢，甚至出现负增长。受经济下行的影响，青年人失业率高，2013年达到40％，而欧盟成员国15-24岁平均失业率为25％。从社会地位来看，二战后建立的意大利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低于普通教育，家长更愿意送孩子去上普通高中；同时，高中教育阶段的学术流和职业流是并行的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为解决以上问题，意大利政府不断加强职业教育和培训领域改革。2003年的“莫拉蒂改革”重建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使职业流和学术流之间纵向和横向都相互开放。2010年2月，意大利教育、大学与研究部开始了高中阶段改革，将高中分成新高中、新技术高中和新职业高中。2011年，为降低青年失业率，意大利政府通过了“学徒制统一法案”，即167/2011法令，帮助青年人顺利进入劳动力市场。

 

 

　　根据“进程”内容，意大利构建了“多样和开放”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提高职业教育与培训的社会吸引力；按照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障框架要求建立本国职业教育与培训保障框架，保障职业教育与培训师资队伍，与劳动力市场加强联系，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设立国家资格框架、职业教育学分转换体系和欧洲通行证，加强职业教育透明度和流动性；制定认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原则，并为所有公民提供终身职业生涯指导，发挥职业教育在终身学习中的作用。

 

　　（一）建立“多样和开放”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提高职业教育吸引力

 

　　“莫拉蒂改革”（2003）、新高中改革（2010）和学徒制改革（2011），对意大利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进行重新构建，强调教育的多样化，给予人们在教育上更多的自主选择和流动的机会，实现教育与培训一体化，加强教育与职业互相转换的流动，注重工作和学习的交替。目前，意大利职业初中后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体系如图1所示。

　　图1 意大利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体系

 

　　“多样性”体现在职业教育与培训（VET）体系的多种类型上。意大利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体系主要分成高中阶段职业教育与培训和高等技术教育与培训，每种层次有多种类型。在高中阶段，选择职业教育的学生有3个方面的选择：一是五年制的技术高中和职业高中；二是大区组织的职业教育和培训；三是学徒制培训。其中，技术高中又分成经济类和技术类；职业高中又分成工业与农业类和服务类；大区组织的职业教育和培训又分成3年制和4年制；学徒制按照层次也分成3种类型：“专业操作证书和专业技术文凭”的学徒制（15-25岁）、“专业学徒制”（18-29岁）和“高等教育与研究学徒制”（18-29岁）。在高中后的专科层次，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学制为2-3年高等技术学院教育与培训，一种是学制为1年的高等技术教育与培训。

 

　　“开放性”体现在多种职业教育类型之间、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之间的沟通与转换。高中阶段不同类型职业教育内部可以相互转换。完成3年制和4年制大区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学生，可以在本专业领域继续专业化学习，也可以进入由大区或自治省组织的短期培训课程的专门培训，培训时间一般是400～600小时，由欧洲社会基金会联合资助。完成培训的学生发放地方性职业资格证书，被称为“第二级职业资格证书”。大区职业教育和培训结束后，学生们也可以转入技术或职业高中的第三或第四年级继续学习。技术高中和职业高中的学生在完成5年的学习后，获得高中毕业证书，可以在大学或高等技术教育和培训项目中继续学习。

 

　　（二）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的措施

 

　　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是增强意大利职业教育吸引力的有力保障。“哥本哈根进程”多次强调要大力提高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增强吸引力。为提高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质量，意大利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出努力：一是建立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保障参照框架，二是加强职教教师和培训师的能力建设，三是加强与劳动力市场的联系。

 

　　1.建立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障参考框架

 

　　在欧盟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中，质量保障是优先、关键的工作。2008年4月，欧盟委员会提出了建立欧洲职业教育质量保障参考框架（EQARF）的建议草案，欧洲议会和理事会于2009年6月通过了该草案。欧洲职业教育质量保障参考框架（EQARF）由评估过程和指标体系组成，分成“规划—实施—评估—总结”4个阶段，以“背景、投入、过程、产出/结果”为框架，构建由10个一级指标和14个二级指标组成的指标体系。

 

　　根据欧盟委员会建议，意大利在国家职业培训发展研究所协调下，成立了职业教育质量保障控制点。质量保障国家控制点的职责是：向利益相关方及时提供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保障方面的最新消息；为意大利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保障工作的实施提供积极支持；运用方法确保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使利益相关者关注质量保障工具和指标体系的效益。意大利职业教育与培训保障机制是学校自评和国家评估相结合。在学校层面，学校通过互联网上传数据，系统按照“背景、输入、过程和输出”4个指标进行分析，由学校自己草拟自评报告。在国家层面，2012年3月，劳动部、教育部通过了“质量保障国家计划”，在国家和地方层面逐步实施职业教育质量保障模型和工具。“质量保障国家计划”采用了欧洲职业教育质量保障参考框架（EQARF）中推荐的10个指标，并考虑到很多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和培训活动的复杂性。

 

　　2.保障职业教育与培训师资队伍

 

　　随着劳动力市场和社会需求的变化，意大利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改革和培训体系质量保障机制的引入，职教师资和培训者面临着挑战。此外，随着社会对职业教育和培训需求的增加，职业院校和培训机构对教师和培训者的能力和素质的要求越来越高；加上职业教育师资社会地位不高、发展机会有限等问题，意大利职业教育师资队伍存在招聘难和流失严重的问题。

 

　　针对以上问题，意大利的改革措施有：一是增加经费，欧洲社会基金会（ESF）等机构对教师培训提供资助，促进职教教师和培训者的专业发展；二是提高培训针对性，培训者的培训根据培训不同阶段培养他们的专业能力，如培训需求分析能力、培训计划制订能力和培训结果评价能力；三是增加培训内容的适切性，开设与培训学分和资格认证相关经验和新方法，使用新技术开发教学环境，远程学习，职业培训机构指导认证，培训课程设计等；四是通过让职业教育和培训师资参与到教育与培训的改革和政策制定中，提高他们的社会和经济地位。

 

　　3.加强与劳动力市场的联系

 

　　为加强与劳动力市场的联系，意大利改革学徒制，并加强校企合作。2011年，意大利通过了167/2011号法令——《学徒制统一法案》，促进青年人融入劳动力市场。根据改革，意大利学徒制有3种类型，以书面合同的形式规定企业与学徒的雇佣关系，通过学校教学和岗位培训让学徒在规定的时间内获得相应的职业资格证书。通过改革，学徒制成为促进青年人进入劳动力市场并获得国家认可的职业资格与证书使用的主要工具。

 

　　校企合作是职业教育发展的生命线，意大利职业技术学校和培训中心十分重视与企业的合作，企业往往成为课程计划的策划者、承担者、资金的提供者、鉴定者和作为所培养人才的雇主等。职业院校十分重视与当地经济发展相联系，并与很多当地企业建立良好的联系。在校企合作中，双方明确各自的责任与权力，学校全面发展学校教育，企业是学习和实习的场所。以高等技术教育和培训为例，在一年的培训中，50％的培训必须由企业提供，据统计，51.1％的学生认为他们在高等技术教育和培训所获的教育和培训与自己的工作需要一致。

 

　　（三）“加强职业教育透明度和流动性”的措施

 

　　为提高欧盟各国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透明度，使资格证书和文凭得到了更好的互认，“进程”开发了欧洲通行证、欧洲资格框架、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体系等“欧洲工具”。根据以上要求，意大利成立了国家欧洲通行证中心，在国家层面向机构、学校、大学和职业中心有序推进欧洲通行证；建立将学习结果从一个体系转向另一个体系的通用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体系；以学习结果为基础，建立国家资格框架。

 

　　1.促进欧洲通行证的使用

 

　　2005年5月1日，意大利国家职业培训发展研究所建立国家欧洲通行证中心，负责协调与促进使用促进欧洲透明度的工具，发布欧洲通行证—流动文件，管理信息，促进教育、培训和就业体系中人员的流动。中心与当地信息服务和能力指导中心协调与联络，提高对所有工具监测与升级的效率，使欧洲通行证成为所有使用者容易获得的工具。目前，中心引入了欧洲身份证、欧洲通行证文凭补充文件和欧洲证书补充文件，这与国家资格框架的建立相关，目的是消除人们对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偏见。

 

　　2.构建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转换体系

 

　　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转换体系是认证和积累学习结果的工具，方便学习者对职业教育与培训时间、地点的选择，促进人员流动。意大利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转换主要应用于高等技术教育与培训。学分转换体现在3个阶段：在进入高等技术教育与培训前，学习者在不同学习背景下获得的学分被高等技术教育与培训体系认可，达到进入高等技术教育与培训体系的学分就可以入学；在学习期间，学分制可以缩短学习者接受教育的时间，同时可以自由转换到高等教育中的其他阶段和机构中；培训结束后，学习者获得的学分被劳动力市场、大学或其他培训体系部分或完全认可。

 

　　3.欧洲资格框架与意大利资格框架

 

　　“进程”提出，各国应根据欧洲资格框架建立本国的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证框架，加强国与国之间关于质量文化改进建设方面的合作，增进质量保证的理解和互信。欧洲资格框架以学习结果为基础的国别资格的转换器，包括“八层次、三方面”，即将贯穿人一生的各级各类教育成果概括成从1～8这8个层次，每个层次用“知识、技能和能力”3个变量描述。

 

　　意大利教育、大学与研究部和劳动与社会政策部主导国家资格框架的开发和实施，同时与大区、自治省和社会伙伴制订的规定一致。在技术层面，国家职业培训发展研究所设置国家方法体系，成立了由社会伙伴参与的负责协调和专业指导的专家小组。国家职业培训发展研究所的主要任务是管理国家资格框架实现过程、起草技术报告、与利益相关者沟通、规划和实施的国家资格数据库。意大利职业教育和培训领域引入了以学习结果为基础的资格框架体系，每阶段都与国家资格框架相对应：在高中阶段，5年的技术高中和职业高中毕业后获得的文凭，学习结果与国家资格框架中的4级对应。大区负责的职业培训从2010年9月开始按照以学习结果为基础更新地方职业资格体系，课程设计与资格框架中的指标和描述一致，毕业后获得3年或4年的职业资格证书，分别与国家资格框架中的3级和4级相对应。高等职业教育与培训自2000年以来就实行了基于能力的国家标准资格体系，等于国家资格框架中的4级，高等技术学院教育与培训毕业证书等于国家资格框架中的5级。

 

　　（四）“发挥职业教育在终身学习中作用”的措施

 

　　职业教育与培训不仅是解决经济和就业问题的有效政策工具，在社会和谐、欧洲身份认同感等社会问题方面也发挥重要作用。随着欧洲区域一体化的推进，职业教育与培训政策提出，增强欧洲人民的公民意识、促进个人的终身发展、社会的和谐发展。发挥职业教育与培训在终生学习的重要作用就成为“进程中”的一项重要政策措施，内容包括：认可正规、非正规和非正式等各种学习形式、改进指导与咨询服务等。

 

　　1.促进非正规和不正式学习的认证

 

　　长期以来，意大利缺乏国家层面关于非正规和不正式学习认证的框架，但是地方和行业层面涌现了很多的实践和经验。受金融危机的打击，一些大区开始确定和实施非正规和不正式学习认证，主要的工具是公民培训手册。手册提供持有者个人信息，持有者为找工作而参加的非正规和不正式学习课程，职业流动和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之间的转换等内容。对于劳动力市场来说，公民培训手册促进在工作安排和职业流动间个人能力和技能的认证，详细描述了劳动者工作和培训经历。国家层面关于认证非正规和不正式学习的立法是在2013年的13号法令，法令包含公共认证体系中专业词汇汇编、原则，机构任务和责任，过程标准，证明标准和系统标准等。

 

　　2.为所有公民提供终身职业生涯指导

 

　　职业生涯指导工作有好几个部门负责，责任重心在大区和自治省。2012年，在劳动部的建议下，政府、大区和地方当局同意建立国家终身职业指导体系。在初中开始阶段，学校通过展览、会议和职业教育信息日等方式，让学生了解职业教育内容和成果。针对职业教育学生的指导活动由地方组织，地方培训中心与公共就业服务部门和相应的企业、学校和大学联合起来，对学生在不同职业教育培训项目中横向或纵向流动给予指导，同时也帮助他们顺利进入劳动力市场。终身职业指导体系针对的对象还包括在就业上处于劣势的人群，如普通教育的失败者和辍学者，没有就业也没有继续接受教育和培训的青年人、早期离开教育和培训领域的人、失业者、女性和残障人士等。

 

 

　　通过改革，意大利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展现了新风貌：一是提升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地位。改革使意大利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具备了转换性，职业教育不再是终结性的教育，而是可以继续升学的教育；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之间的差距消失，职业学校也不再是救治问题学生的“红十字会”。意大利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建立了一个中高等衔接、职业流与普通流沟通的立体化的体系，体现了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改革目标，为终身学习体系的构建做出重要贡献。二是职业教育和培训的透明度增强，促进人员流动。意大利建立国家资格体系，为国家之间职业资格的认证设置了转换器；实施了职业教育和培训学分转换体系，为转换确定了欧盟统一的工具；采用欧洲身份证，为转换准备好了的文件基础。这些工具的实施，使欧洲范围内人才流动成为可能，为意大利青年人就业创造了更多机会。三是促进学校向就业市场的顺利过渡。与普通教育相比，职业教育与市场联系最为紧密。意大利通过学徒制改革，加强校企合作，建立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保障参考框架，使毕业生与市场需求紧密度增强，提高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

 

　　但是，改革中也出现不彻底和不积极的现象。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转换体系仅应用于高等技术教育与培训。意大利高中阶段的职业教育和培训类型多样，需要进一步研究如何将欧洲职业教育和培训学分转换体系应用于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的高中阶段。国家层面对非正规和不正式学习认证法律框架确定推迟到2013年，国家资格框架的制定也推迟到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