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晖：职业教育的春天来了吗

　　1月12日，新浪&微博2021教育盛典在北京举行。本届盛典延续“教育的力量”主题，聚焦家庭教育、职业教育、国际教育、终身教育等众多热点话题，云集200+权威教育专家、学校代表、教育博主等，盘点2021年教育热点，共议新时期教育行业发展趋势。

 

　　以下为国家教育行政学院职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邢晖教授在新浪&微博2021教育盛典的演讲实录：

 

　　

 

邢晖：尊敬的张部长，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各位朋友：

 

　　大家下午好！

 

　　非常高兴、非常荣幸，也非常感谢有机会到新浪&微博教育这个平台来跟大家交流教育的话题。今天的节目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作为一名教师，经常是在圈里讲教育的话题、讲职业教育的话题，刚才听了三位嘉宾的对话，感觉他们谈话的话语体系、谈教育的风格让我感觉蛮新鲜的。还有我感觉今天些个话题的社会化程度很高，张力很大，受众面是非常广，所以我也试图改变一下说话的方式。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教育的力量”，我想我发言的主题就叫“职业教育的光芒与力量”。因为刚才几位嘉宾聊的时候聊到了职业教育的话题。目前对于职业教育的态度有三个层次：第一个是知不知，第二个是认不认，第三个是干不干。现在我们国家应该是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大家都知道2021年召开了改革开放以来的最高规格的职业教育大会，所以今年教育的热词、十大关键词之首的就是“职业教育大会”。所以国家是非常想干，但是老百姓认不认？或者老百姓不认同职业教育的原因是什么呢？我个人认为可能还不够了解职业教育。

 

　　我经常想，职业教育作为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不同于普通教育的一个类型，但跟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这三句话老百姓知不知、认不认？职业教育受我们国家五千年文化传统的影响，重学历、轻能力；重文凭、轻资格；重普教、轻职教，所以职业教育往往是处于一个边缘化的地位。非常欣喜的是刚才听了微博泛生活运营部总经理李梁谈到2022年的计划是把边缘化的职业教育，成为微博一个重要的话题，我个人认为这就是一个进步。

 

　　职业教育的春天来了没有？这个问题我思考了有20年，什么时候职业教育是我们家自己孩子的教育的时候，职业教育的春天就来了。我个人认为，大众，特别是社会对于职业教育认识有一个误区，这个误区是什么？职业教育是断头的教育，不是通往高学历层次的教育，所以它比较low。80年代中职是主体，是终结性教育，高中毕业后直接就业；90年代有了高职，但主要是大专层次，也就是说专科文凭是天花板，现在这个学历的天花板捅破了，有了本科层次的职业教育，2021年非常火的一个词叫“职业本科”。某种程度上也提升了职业教育的的吸引力。

 

　　我在来的路上跟出租车司机聊天，说起他的孩子今年职高毕业，可以通过职教高考，也能够读本科，他说我3年前让孩子上学的时候，只想着直接就业，现在他有两条路可走了，我顺口就说：“现在的中职生、高职生是就业有门、升学有路、创业有一定的优势，继续发展还有基础。”职业教育跟过去不太一样了，这本身就是职业教育在这些年中发生的变化。

 

　　这个活动让职业教育话题登上大雅之堂，和普通教育、高等教育、创新教育、家庭教育、学科教育等同频共振，用媒体的力量提高社会和百姓的认同度，非常好！应该说，大家对职业教育越来越关注，也越来越看好，认识比原来更加客观和务实。这个得益于什么？得益于我们中央政府的引导。世界上发展职业教育的模式主要有三种，我们国家是典型的政府主导型职业教育发展模式。我们的中央政府通过开会发文，且是层层开会、层层发文，把职业教育带入了一个又一个新高。

 

　　今年最大的事就是召开了改革开放40年以来规格最高的一次职教会议，以党中央、国务院的名义召开的职业教育大会，在这个期间总书记专门作了重要指示，提出了我们国家第二个百年目标现代化的征程中，职业教育前途广阔、大有可为，接下来我们就得怎么样大有作为了。李克强总理提出了我们的教育链要和产业链、人才链、创新链有机衔接。孙春兰副总理也提出了探索岗、课、赛、证总和育人模式，将岗位的标准、课程跟竞赛的标准，还有职业技能的标准有机地衔接和融合。听到这儿大家就会觉得职业教育还是蛮复杂的，它是跟产业、跟行业、跟企业有机联系的。

 

　　我个人非常赞成樊登老师说的“教育贵在选择”。“十四五”教育的发展规划提出了高质量的教育体系，高质量背后其实就是多样化的教育，多样化的教育就是满足老百姓对教育多样的需求，职业教育恰恰能给学生和受教育者这样一个多方面的选择，因为职业教育专业多、课程多，而且他直接连接着我们的岗位、连接着新的职业，这是一个话题。

 

　　政府主导型的职业教育在最近这几年是如何导向的，怎么样引导着百姓的观念来逐渐地关注和认同职业教育呢？主要有五个政策重点。

 

　　第一个是上边提到职教大会。第二个是2019年国务院颁发的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五个重要文件，《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圈内称为“职教20条”，提出了职业教育是一个类型教育，这个类型跟普通教育同等重要，同时也提出了，比如说学校的教育功能要育训结合，学历教育和职业培训这种功能要相互支撑、相互扩展。微博梁总介绍了2022年微博教育关于发展职业教育话题的计划，我个人认为在职业教育培训、职业资格证书、职业技能等级证书这些方面，从培训到资格考试、认证…空间非常之大。“职教20条”可以说是吹响了我们国家职业教育综合改革的集结号。这里头一个很重要的亮点，提出了一个“职教高考”的概念，打破了我们国家坚守了40年的大一统的以普通教育为主的知识考试。高中毕业以后两条赛道一条叫知识考试，学科型的考试，另外就是知识+技能，语、数、外三科的文化基础+专业技能，当然有了专业的基础性通识性的技能，还有跟未来的职业和专业选择相关的，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也是职业教育给我们国家以高考制度改革作为综合改革的突破口的一个很大的贡献，这里的内容也很多。

 

　　第三个是 9个部门联合颁发了一个《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职业教育是跨界的、多部门齐抓共管的发杂教育，和普通教育还不一样，涉及到很多的部门。这里的主题词是“提质培优”。从1866年当时洋务派兴建的职业教育到现在150多年了，我概括就是职教从生出来奋斗了100多年，站起来了，能够跟普通教育平起平坐了，但是这条腿比较短，比较细，整体还比较单薄，特别是社会的认同度不高，当然也有职教自身能力水平的局限性。

 

　　今后的目标是以质图强，内涵式发展，增值赋能，质量提升。高质量发展是职业教育下一步的时代主旋律、追求。在这里为了调动地方，特别是职业院校的积极性，同时设立了56个项目，项目驱动也是我们国家推动职业教育的一个特点，而且我个人认为它也是一个捷径。现在的所谓“双高”院校，普通大学有“双一流”，高职院校有高水平的院校和高水平的专业群。将来的中职学校，现在全国中职9800多所，还会有“双优”（优秀的学校、优质的专业），这都是属于通过项目来带动的，项目也很多。

 

　　第四个是全国职业教育大会之后，由中办和国办颁布了一个凸显主旋律的文件，叫《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从几个大的方面都给我们的地方、我们的学校提出了改革和创新积极发展的方向、道路，比如类型特色、办学体制、管理体制、以及中国模式、中国品牌等等。

 

　　第五个是国家“十四五”规划。对教育的要求是构建高质量的教育体系，对职业教育的要求是增强职业教育的适应性。所以这就告诉我们职业教育跟产业发展、转型升级、双循环经济的需要相适应。同时也要跟高等教育已经实现了普及化之后，老百姓对教育的要求已经是由“有学上”到“上好学”，我选择职业教育，你应该提供优质的（职业教育），适应性是满足两个需求。职业教育这些年不被看好，我个人思考深层的原因就是国家的需要和百姓的需求出现了严重的不对称。国家太需要了，所以总书记在几次重要的指示、讲话中都提到了职业教育的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但是老百姓不以为然，觉得职教重要，但是你家孩子去，我家孩子不去，不输在人生的起跑线，就认为我应该主要接受的是普通教育，这些年应该确实是好多了。

 

　　在实践的层面，在中央政府的政策主导之下，这些年职业教育取得了哪些改革和创新的突破？这是今年的10个大的关键词。除了刚才提到的一些概念或事件外，百姓关注的当然也有法律的保驾护航，刚才的对话里上来说的是《家庭教育促进法》。《职业教育法》也是目前我们国家九大教育法律之一，但是现行的法颁发于25年前，这25年职业教育可以说从规模、从结构、从质量、从各方面的需求已经发生太大的变化，在12年以前修订《职业教育法》已经列入人大常委会修法的日程之中。2021年是《职教法》修订的快速加速期，12月份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次讨论修订的《职教法》，《职业教育法》由原来的5章40条3000多字现在已经增加到了8章65条将近9000字，说明也是适应着我们国家正在举办的世界上最大规模职业教育的方方面面的法律上的规定。职教大会刚才说到了。此外比如说本科职业教育，这也是大众关注的话题，目前全国职业本科32所，主体还是由民办的高职院校升格为本科的。现实中目前在职教界“双升”也是学校和学生攥着拳头的一种关注和追求，高职升成本科、中职升成高职，这是学校的诉求。另外，老百姓还是唯有读书高，唯有上学好，所以还是希望升学。刚才提到黄炎培先生当年创建中华职教社，提出的职业教育让无业者有业、有业者乐业，职业教育是就业的教育。现在我们给学生多重的选择，可以就业，也可以升学，职业本科给老百姓学历趋高的追求带来了希望，不排除很多家长和学生读职教，是冲着上大学读本科的目标来的。这也是进步，但是要考虑职业教育的实践和能力导向，技术技能的追求和综合职业能力的培养。

 

　　前不久又发了一个文件，职业本科所拿的学位证书和普通本科的学位证书应该具有同等的待遇和效能，比如说考研、考公务员、就业，这本身也说明国家在制度上已经是职普同等重要，而且职业教育的学历和普教的学历还能够相互融通，将来通过国家框架可以实现普职等价的情况。这种制度性对我们老百姓家长的选择也是一种带动和引导。本科职业教育、高职的扩招现在是被重点关注。高职扩招首先是政治任务，为了延缓就业和促进就业，除了学龄段的学生，还能让退役军人、下岗职工、农民工、职业农民也打破学龄的界限，进入学校进行终身教育。所以从2019年到2021年，高职院校完成了每年扩招100万的任务。应该说也有利于我们国家的技能劳动者素质学历的提升，这也是一个很高的关注点。

 

　　说到教师，现在的教师是“双师型”教师，既有理论的教学能力，同时也要有动手操作的能力，特别是教师教学创新团队。这本身也是职业教育连接产业界、行业界、企业界在教师的这方面的供给上的很大的变化。另外，刚才说到未来的新职业都在不断地通过产业的转型升级、通过创新驱动，都不断地涌现新的职业、新的工种，职业院校的专业就要有相应的变化等等。职业技能培训已经进入了新浪和微博教育的视野，这个空间确实是非常巨大的，它的社会需求非常巨大，而且我们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管理和培训考证的社会化程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宽广，所以我觉得社会各界参与和支持职业教育的空间会非常巨大。这次《职业教育法》修订中也对于如何保证学生们平等的、高质量的就业也有一些说法。本身这个关键词告诉我们，从2021年我们做了什么，延续到比如说到2025年“十四五”的收官之年，特别是到2035年的中长期规划里，职业教育未来的前景或者说战线上应该怎么办？

 

　　如何以质图强？怎样提升职业教育的适应性？我从事业发展的十个要素来提些看法。

 

　　从政策的适应性看应该突出职普同等重要，比如说在经费的投入上，在政策、在各方面的就业上应该要有同等的待遇。现在到了提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要均衡协调发展了，原来一直说在高中阶段招生比例大体相当，这只是数量上的，我个人认为它背后还应有质量的条件上的大体相当，这是举一个例子。从目标的适应性看要突出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第三个是功能的适应性，职业教育只有提升对于行业、企业、对于经济社会的贡献度，才能吸引行业、企业关注支持职业教育。因为职业教育与经济有很直接的联系，这也是它凸显自己个性化特征的一个方面。体系的适应性要突出层次上的贯通和类型上的融通，整个链条是拉长的，原来是断的，现在能够读到职业本科，还能读到专业硕士和专业博士，最重要的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两种类型还能打通。这里头有一个非常好的顶层制度设计，这就是国家资历框架，国外称为“国家资格框架”，把普教的学历和职教的学历打通，同时把职业教育的学历和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也打通。给老百姓的一种暗示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按照原来的高考，这样一条知识型、研究型的教育一条道走到底。

 

　　制度的适应性当然要突出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职教要与行业企业形成命运共同体；供给的适应性是对于职业教育的一个非常大的挑战，主要是一个专业的设置和调整，以及我们课程的安排，现在也追求定制化，尤其是微博这些方面。其实你会发现不同的专业、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年级、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学习者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所以整个的课程应该形成一个课程超市，不能像原来纯粹的供给制，由供给驱动一定要转向需求驱动。保障的适应性要在“双师型”下功夫；治理的适应性更体现出职业教育的外部性强、行业性强，它是一个齐抓共管的，不管是国家的宏观管理体制还是到学校，共治是特色，所以理事会、董事会、教学指导委员会及专业设置指导委员会，等等，这是职业教育治理的一道风景线。

 

　　还有活力的适应性，就像李克强总理说的，要用市场的机制把职业教育做强做大，因为职业教育实际上是昂贵的教育，它的成本很高。仅仅依靠政府是很难可持续，现在中职又都是免费的，一方面政府不能耷拉肩膀，要继续加大投入，另外一方面也要调动社会的力量。

 

　　最后一个是手段的适应性，我觉得抗疫给教育带来一个非常大的红利，就是职业教育信息化的速度和信息化程度，线上线下结合，这方面都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在职业教育空间也是非常大的。

 

　　总之，概括起来，对于职业教育在平常老百姓心目中已经从过去的比较边缘，现在往前走了一步，进入到了一个大有可为、形势趋好的发展黄金期，但是依然存在不太关心、不太了解，不太认同的情况，还存在即便我认同了，但是我也不一定很关注很支持很作为。职业教育要集全社会之力来努力，从观念、制度、操作等多个层面去考虑，他的春天才会来临，才会实现总书记说的前途广阔、大有可为，让接受职业教育的每个人生都出彩，为国家提供人才和技能支撑。

 

　　最后，感谢主办方的邀请，谢谢大家！